提前了解我们终将面对的老年生活

• 提前了解我们终将面对的老年生活
  
  

  周末读了2007年诺奖女作家多丽丝•莱辛的《好邻居日记》。所谓“好邻居”，除了我们通常的理解，在英国还特指受社会福利部门委托（且有少量报酬）会负责探望社区周边孤寡邻居的人。

  

   

  日记的主人，是年近五十的时尚杂志女主编萨默斯，她工作敬业、生活精致，但对家人比较冷漠和疏离。在外婆、丈夫、母亲先后因病过世的过程中，她很少抽身去亲力亲为地照顾，事后回想起来后悔不已，而当初承受一切的姐姐并不接受她迟来的反思，拒绝与之讨论。

  

   

  出于潜意识中懊悔和弥补的心理，机缘巧合之下，她遇到九十多岁的邻居老太太莫迪之后，居然开始主动上门去关心她、照顾她（最后甚至不管多累每天都去），并成为这个社工眼中最难搞的坏脾气老太太的唯一朋友，一直照顾到莫迪癌症过世。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转变过程中，萨默斯看到了很多她从未关注过的事情，那些她之前“从没看到过”的老太太，一个个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并与之交互。

  大家都以为萨默斯是那种“好邻居”，但她还真不是。在她的理解中，她只是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这个“黑洞般的”老年世界。她一方面觉得她们无法想象的脏乱差让习惯了上流社会生活的自己无比抓狂，觉得自己被她们越来越多的鸡贼要求困住、甚至很想逃离；另一方面，她却又总是不断地对她们投降，一步步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和爱心。只是，除了所谓的补偿心理，她自己都不能解释这究竟是为什么。

  

   

  期间，寡居的她也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她卧床几周的病痛，她终于感同身受地理解了病人的敏感心理，骨子里不想求人的骄傲和有时不得不放弃的自尊。她开始明白莫迪为什么会一边接受她的帮助（但她从不明说甚至不断否认，其实是希望你能自己看出来）但又时不时会莫名其妙发脾气、甩脸子，明知人们是想帮她却又总是质疑和拒绝。

  后来，顽强活了一辈子、一直不想死的莫迪还是走了，萨默斯已经提前辞职，过上了可以在咖啡馆消磨一下午时间的老年生活。只是，从葬礼归来的萨默斯坐在客厅里愤愤然的样子，已然是又一个莫迪。

  作者自言，当初这书很不被她自己的出版商看好，她也颇有先见之明地换用了另一个笔名（简•萨默斯）去写。这本用日记体记录的关于老年人的书，零星、琐碎，有的部分就像流水账一般，所以试读时并不受欢迎。但就像她笔下人物曾经感受过的那样，不到一定的年纪、不经历一定的事情，这个老年主题可能真不太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毕竟，市面上畅销书那么多，网上的新鲜事那么多，我们为什么要去看几个八十年代英国老太太的孤独生活？

  

   

  是的，我承认，要是再早那么几年，我也不大会去关注这本书。

  几年前父亲过世，我们姐妹仨也开始轮流和母亲同住的生活。我自高中起读书离家，后来定居在外地，多年没有跟长辈同住的经验，我虽嘴比较甜、跟母亲还算聊得来，但真正跟老太太常住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不大了解老人。我总是很担心，总强调她已经年过七旬要注意这个小心那个，但老太太却总不服老，总是争着抢着要干这个做那个来证明她其实还像年轻时那么利索能干。再比如，还有一些口不对心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她需要什么，她却非要拒绝什么。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书中的老太太莫迪，我开始更能懂得老人们都是怎样在对抗各种自然现象和心理问题。

  她们需要真切的关注，和真心但最好是不露痕迹的帮助；她们像孩子一样需要及时的肯定，而不是反复的关于“你不能”的提醒。